CP：叶修X孙哲平
字数：4197
这一日，少有人踏足的花山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。一高一低，一老一少。
老的那位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破旧道袍，须发皆白，嘴上含了笑容，却也带上几分隐士的出尘之相；小的这个套着一件相似样式的道袍，却显出身材挺拔，眼神格外精神，只是面庞又平白添了些青涩。
两人俱是徒步行了有段时日，幸好尚算练过几分道法，倒也不觉有多么疲累。不过这花山高峻挺直，想要一日之内翻越怕么不可能，看来得风餐露宿几日了。
行至山腰，老道士寻了一块树荫地，招呼小道士坐下，吃点馍饼就着水饱饱肚子。小道士却有几分少年天性，想在这山里转转。
“徒儿，为师有些累了，在此歇息片刻。你就在此地走走，切莫远了。”老道士唠叨几句。
“知道了，师父!”少年人答得就是利索，“山里又没有话本里的妖怪，几只野兽还是难为不了我的。”
“妖怪……”老道士叹了一句，没再多说什么，只是又嘱咐一句要他早点回来，被小道士一一应下。
如果小道士晚生几千年，他或许就知道后人对他这类行为早已下了定义，简称——立FIAG。
可惜他不知道，于是历史依旧按照原有的轨迹在运转。
花山是极美的。虽然她高而陡峭，但山腰处的丛林却充满勃勃生机。
走进丛林里，一枝一叶都像是被顺着缝隙漏下来阳光涂抹上了一层金光，和植物本身自带的绿色晕染在一起，青得直逼人眼。
强健的耳力为他送来顺风漂流的清脆鸟鸣，明亮的眼眸又使他连树叶上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。名为叶修的小道士被自然之美晃花了眼，他左顾右盼又好奇地往前走去，信步一转，眼前顿时豁然开朗。
一片花海出现在叶修面前！
不知名花朵的浅色花瓣重重叠叠地簇拥在一起，编织成花纹精致繁杂，非人力所能制成的地毯。这花毯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多种层次的色彩，美得扣人心弦。
叶修忍不住走近观察。但谁知他刚俯下身子，一个矫健的黑影就从花海中暴起，沉重的力道迎面撞击，两只爪子紧紧地把他胳膊按压在地。
“遭了！”他感受到脸上湿热的吐息，反应极为迅捷地抬腿往上一顶，乘黑豹吃痛强行从爪子下一缩，往旁边一个驴打滚就势起身。他伸手按住左臂，上还有隐隐的刺痛。
“好锋利的爪子！”叶修心中一惊。他这道袍可不是普通的货色，寻常野兽怎么抓挠都难以破开，今天竟被划破了！但不待他想破其中关节，黑豹又一次扑了上来。
一人一兽翻滚厮打在一起。叶修几次想捏道决，无奈总被打断，出来得匆忙，也没带其他用以防身的武器，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肉搏，拳拳到肉。
一个没注意，他们在激烈的厮打中便滚下了山坡。
=====
叶修从迷蒙中醒来，只觉得浑身疼痛。他往身下压着的人瞧了一眼。
人……人？！难道……叶修咽了咽口水，他真遇上妖怪了！“
轰隆——隆——”惊雷炸响，天色昏暗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。
叶修勉强起身，盯着昏迷的黑发少年犹豫了片刻，还是半搂半抱着往不远处的山洞而去。
=====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黑豹少年眨眨眼，疑惑地指了指自己。见叶修点头，他只好尝试着开口，吐露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字符，见叶修突然背过去肩膀一耸一耸，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笑，但黑豹少年还是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，他有些恼怒地冲叶修露出一个呲牙的威胁表情。
“好了好了，我不笑了。”虽然明白他听不懂，叶修还是笑着说了一句，一边举起双手以示投降。万一这只小豹子真扑上来咬他怎么办?他可没力气再打一架了。
反正也听不懂，叶修干脆依据读音在大陆通用语里给黑豹少年找了三个字，知道是在叫他就行了。
“孙、哲、平。”叶修一字一顿地念到，见黑豹少年眼睛“唰”地一下亮起，又强自撇过头，他忍不住又拍了拍这只小豹子的头，感觉心一下子软成了水。
“叶、修。”叶修指了指自己，然后又捉住被起名孙哲平的黑豹少年的手，用指尖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自己的名字。
孙哲平觉得痒痒的，想缩回来，但叶修握得很稳——更何况，他也有点舍不得。这个道士的手很软很暖，很白也很漂亮。孙哲平不知道漂亮的标准是什么，他觉得灵花已经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东西了，但为什么叶修的手比灵花还要好看呢?
孙哲平不知道。他只知道，他不讨厌这个道士。这个道士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。
毕竟，他救了他。
从来没有妖告诉过他，道士也是会救妖精的。
“ye……耶，耶，野……”孙哲平笨拙地模仿着叶修的口型。他所有的不耐烦，都在见到叶修耐心的眼神时沉淀下来，一股不服输的念头燎烧着他——我也要念出他的名字!
不过目的到底是为了赢呢，还是为了见到叶修包容的眼神呢?这可就说不清楚了。
十五天一晃而过。
叶修教会了他简单的语言，如何书写名字……和他讲了许许多多的东西，让他知晓世界原来还有这么大。
每当他学会一样东西，叶修就会奖励式地摸摸他的头。虽然孙哲平不喜欢被摸头，但是因为是叶修，所以他可以接受。
他曾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，知道那一日叶修，叶修对他说要离开，他才方知离别是何滋味。
“我会回来的，等我。”叶修吻了吻孙哲平的额头。
那是他第一次吻他。
“我等你。”
如此一去，已别经年。
======
怎地又念起了他?
孙哲平叹口气，觉得自个儿这辈子就栽在叶修手上了，偏生他还心甘情愿。
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。
孙哲平吹灭烛火，唤来手下小妖交代要出去一趟。
小妖也灵醒，知道大王又要去那边睹物思人了，便只是恭敬地点头，不敢触了霉头。
人生天地之间，如白驹过隙，忽然而已。孙哲平不记得是从哪个倒霉秀才的书囊里偶然看到的，现在却觉得恰如其分。
无论对人还是对妖，时光可不就是这么一视同仁么?
七年一晃而过。
七年里，孙哲平习惯保持人类形态，似乎这样就能离叶修更近一点。原来那个桀骜的黑发少年已经长成了面容英俊，棱角分明的青年，眼中的野性和狂傲被稍稍收敛，却从未褪去，转而深深地融入骨血。
七年里，孙哲平从一心守着灵花的守护兽变成了占山为王的妖兽头子，山下人还当做是花山的山神，时常献上一些供奉。孙哲平没承认，但是花山这一带确实再没出现过山贼土匪，愿意从山脚下过的行商也逐年增加，向山神献上供奉已经成为了惯例。
七年里，孙哲平一直在学习如何当人类。他穿人类的衣服，学习人类的语言，书写人类的文字。因为已经成为大妖的缘故，他不需要再进食血食，仅靠吸收日月精华就能饱腹。他甚至使唤手下精妖在山上建起了房子。
七年里……他对叶修的思念，从未有一刻停止。
但那个令人牵挂于心的小道士依旧杳无音信。
怎么就……还不回来呢?
清凌凌的月光倾泻而下铺满大地，称得天地间一片空明。
孙哲平走到了他和叶修初遇的那片花海，也是灵花生长之地。他们就是在这里滚下了山坡，被迫在狭窄的山洞里度过了艰难，但又快乐的半个月。
自此一生，再难忘怀。
许是想起了什么，孙哲平露出一个笑容。他望着明月下一望无际的花海，目光清朗而坚定。
他相信叶修，所以他会一直等着，直到他完成约定。
无论何年，无关风月，只要他孙哲平还活着，他就会一直等下去。
——即使穷尽一生一世。
孙哲平阖上双目。
